信徒步入神庙、神殿、大教堂,仰之弥高,望之弥奢,思之弥深……这是他们聆听“神”的启示,与“神”相通的地方,所以越宏伟高大、奢华靡丽、幽邃旷邈,越体现出他们信奉的“神”无边无际、无始无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从古至今,人类及不惜余力、精诚奉献、竭尽所能地建造神庙、神殿、大教堂等。这让人类感觉“神”在注视他们、保佑他们、荣耀他们、引领他们……生前、身后,他们都与“神”同在——起初是“多神”;人类文明后小段,逐渐统一为少数几位“一神”。
“旧价值体系”是围绕人类与“一神”不平等这一核心发展、健全起来的。所以“等级式不平等”的价值关系体现为不同等级人的居住环境、吃穿用度、婚丧嫁娶等方面具有细分等级的差异化特征,大部分人的心理都能坦然接受,视为理所当然。
当个人心中的“一神”被放倒、躺平甚至丢弃之后,再看到有人住“神”一样的房子,穿“神”一样的衣服,吃“神”一样的美味,像“神”一样出行(私人飞机)……他的内心就不平衡了;必须刨根问底找到能让自己信服的理由,比如:人家祖上积德、艰苦创业;人家聪明睿智、历尽艰辛攒家业;人家后台硬,关系挺,人脉广,来钱快……如此这般,心里才好受些。
当代中国人,即使年轻的没亲身经历过,也是被新中国成立后再造的“新价值体系”讲义洗礼过的三、四代人。据美国皮尤研究中心2012年发布的研究报告称,在全球没有宗教信仰的10亿人中,62%的人住在中国;结合2011年中国第六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18周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是83%。
也就是说,约2/3的中国成年人不信“神”,但是被卷裹在当下全社会领域复苏的“旧价值体系”中。他们得和其它中国成年人比:谁住的房子大?谁穿的名牌贵?谁吃的味道鲜?谁的车级别高?谁的孩子表现好?……当然,也比其它!
个人“生理”的“依赖需求”满足针对的具体对象是舒适环境、舒适用品等,“归属需求”满足针对的具体对象是熟悉的食品、饮品。与之对应的“独立需求”满足针对的具体对象是可锻炼提升、具有挑战性的环境、器械、用品等,“开放需求”满足针对的具体对象是没尝过,有风险的食品、饮品……由于它们的需求对象主要是“物”,“人工产品”或“自然物”形式的,可统称为“物欲”。
个人“生理”的“性jiao需求”正常满足针对的具体对象是异性伴侣,与之对应的“繁衍需求”满足针对的具体对象是子女……由于二者的需求对象主要是“人”,可称之为“人欲”。
宗教大多主张“清修”,即陋居硬铺、粗茶淡饭、粗布衣袜,在“物欲”满足方面,仅够最下限的日常所需。“人欲”满足方面,佛教、基du教长期禁止僧侣、教士结婚;犹太jiao要求夫妇忠贞不二……其目的,都是促使教徒与信徒一起,把人生追求的重心提升到“物欲”、“人欲”之上,更高层级心理需求的满足方面,以最大限度实现更“神性”的人生圆满。
宗教又都主张“一神”以下,人人平等;教徒、信徒都是姊妹兄弟;个人财产无私奉献,最称“一神”的神意——由此,他们的“归属”与“自尊”,以及更高层级心理需求的满足,都由信奉“一神”,与姊妹兄弟共同行动、作为着完满实现——“心中有‘神’”的教徒、信徒,心理上淡化、甚至不屑于“五子登科”式的相互比较。
“心中无‘神’”的中国人呢?他们的“归属”与“自尊”需求如何满足?秉持“旧价值体系”的价值取向、价值标准及评判的个人,很自然便把目光聚焦到自己与他人拥有或相关的具体需求对象上。
人的“需求对象”分四类:他人,人工产品,自然物,文化出品。个人与他人打交道,如果他人不给面子,即其“自尊需求”的满足相对于他人受压制。个人往往捉急亮身份:“我爸是李刚”。这是因为他以出身、家世为“价值取向”,以他爸的身份为“高价值标准”,情急想满足其“自尊需求”的表现。
男生比老爸、比家世,女人比老公、比孩子的居多。实在找不出血缘关系近的人可比,可比七大姑、八大姨,比远亲……再不济,还可如阿Q一样,以被“赵老太爷”扇了仨耳光为荣。
比“人工产品”,以满足自己相对于他人的“自尊需求”,一目了然。房、车是大件,最彰显实力。名牌衣饰、包包、手表不新鲜了,还有名牌腰带、化妆品、家具、软装、生活用品……餐饮、酒店、休闲娱乐场所等迎合此类需求,细分各种档次,匹配不同身份的人;出入高端的面子大,出入低档的阿Q……
“自然物”如今大多被人工化了。可比的首推“家里有矿”,其次家里包“山”,再或家里有马、牛、羊千万,散养……若是比阳光、比空气,那得嫁接房子的朝向,所处环境,或小区的绿化率等。所以通过关联性,可以“比旅游”;在中国最好去过西藏、神农架、西双版纳,飞国外最好到地球的另一面,见识过美国的五大湖、夏威夷,新西兰的《指环王》取景地……
“文化出品”满足人的精神需求,其中“存盘”的人类经验也包括他人,人工产品,自然物,文化出品四类,又分“现实实践”、“唯物教条”、“唯心虚拟”三层;再细分到各学科、专业领域、古董文献等。个人熟知其中任何部分,自可“夸夸其谈”,以满足自己相对于他人的“自尊需求”——无论阅历达人、文艺青年、程序猿、公知、砖家……都可。
只是,天下万物无穷,价值标准细分无限,个人拥有及关联不一。单说比房子,有地段、大小、层高、朝向、景观、配套等多类价值标准。所以,最简单直接有效的方法是“比钱”——钱多的面子大,钱少的面子薄,没钱的没面子。
人类的“归属”与“自尊”需求相对于客观环境以及其中具体的需求对象,须相互转化着辩证满足,才好上升到“同情”与“共情”,以及更高层级需求的满足。个人如此偏执地满足各自的“自尊需求”,带来的必然结果主要有以下三点:
一是个人与他人结成共同实现“自尊”需求满足的“小圈子”。这个“小圈子”的价值取向、价值标准及评判不是遵循“一神“的启示及规范,也不一定源自某“人文知识体系”(比如前文提到的程朱理学、阳明心学、西方启蒙思想等),而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兴趣,照搬、拿来或自定。
每个家庭、团队、团体、单位、机构、公司、协会等,与国家、民族、社会相比,都是“小圈子”,都形成专属的常规价值取向、价值标准和临机的价值评判机制。只要合法、合规、合乎社会公德,尊重社会风气,即可自行其是。
家庭生活和工作之外,个人有朋友圈、交际圈、兴趣圈……要害在于,只要不愁生计,最少三、俩人成“圈”,即自定“价值”,共同满足其“自尊”需求;如今是网络时代,只要“连线”,素不相识也能交流“价值”,满足共同的“自尊”需求——至于“小圈子”遵循的“价值”是善良的、道德的、合法的、积极向上的,还是掠夺的、霸凌的、欺诈的、沉沦的……难说;终归是为了与“圈外人”相比,都有钱有面子。
很多不满足当下吃、喝、住、行、用度的青少年、年轻人,自组“小圈子”,齐心合力无止境、无下限地追求“物欲”、“人欲”的满足。他们习惯了任性,擅长模仿,或无知,或不顾,或鄙视大人认可的“价值”获取方式——举头无神明,四顾无圣人,何必自“苦”!
二是拥有及关联的具体需求对象价值水平不同档的人,无法相互“同情”并“共情”,感情淡漠至断裂。
大部分中国成年人的生活范围局限于家人、亲戚、同事、朋友,内心私下对比的也只有他们。比来比去,一晃三、二十年下来,即使表面上尽量维护彼此的亲情、友情、交情,内心早把他们分为三六九等,将自家搁在其中一档;见高档的则陪小心,见低档的则表和气。
不光经济条件差的家庭难维系经济水平差档的感情,“先富起来的”有钱人也犯难。有些人富久了,打量所有亲近的人,都为了沾他的光才“巴结”他。电视剧《爱我就别想太多》的男主隐瞒自己的富豪身份,装扮成包子铺老板和“纯情女友”谈恋爱——其行为很“个例”,折射出的心理却很“通例”。
三是成年的人与人之间关系,仅剩下利益关系。要么为利益纡尊降贵、俯首帖耳;若不如此,难得“金主”青睐、赏赐。要么为利益排场十足、颐指气使;若非这样,别说合作伙伴低看三分,就连下属都敢动不动呲毛炸刺。
中国如今是“人文知识体系”支撑国民精神、兼容信仰自由的国家。在“两硬一软”滞后的客观情势下,“新、旧价值体系”的过渡,必然要经历一个“新退旧进”,再在更高层面,全面取缔“旧价值体系”的历史时期。
只是,“心中无‘神’”的中国人,身处其中,多数人的意识心理,都要相应经历一场因各自的价值观被若干具体需求对象的不同标准分得稀碎,而与之关联的个人情感一再被割裂、割乱,反复重整,逐渐趋向淡漠的过程。尤其青少年、年轻人,倘若没有“大人”长期适当地引导、矫正,很容易沦陷!